石子的特性是刚强、坚硬。无论是钻石、玉石、花刚石……还是普通的石子,都具有这一特性。石子的品质是刚正不阿,宁碎不屈。不论在什么情况下,也不论承受多大的压力,石子都不会随方就圆,要么,将压力化于无形;要么,在巨大的打击下,粉身碎骨;要么,在燃烧的烈火中,灰飞烟灭,绝不会选择卑躬屈膝。
水的特性是湿润、流动,无形状、无颜色。无论是井水、河水、雨水,还是大海水……都具有这一特性。水的品质是能随方就圆,具有超强的渗透性和溶入性,并且不计较得失。我们把它装在圆形的器物里,它就是圆形;装在方形的器物里,它就是方形。一滴水,落入井中,它就是井水;落入河中,它就是河水;落入海中,它就是海水,让我们找不到一丝一毫它曾经的痕迹。并且,无论是哪里的水,都不会计较我们是把它用来洗衣做饭、泡茶,灌溉植物,还是洗地冲厕所。水即使是粉身碎骨,也能很快地又溶合为一体;在烈火中,它宁愿化为水蒸汽,也不会选择灰飞烟灭。
刚强、坚硬、具有担当,并且,有智慧、明辨是非、刚正不阿、宁折不屈、嫉恶如仇,所有这些品质,都曾经是我崇拜、追求的目标,并试图让自己拥有这些品质,成为这样的人。
在我从小到大接触的媒体和接受的教育中,人们都大力赞叹、宣扬这种刚正不阿、宁折不屈、嫉恶如仇的品质。影片中的那些英雄人物、豪客侠士;报刊、杂志上的那些典型模范,他们无不具有自己鲜明的个性特征;无不具有自己的好恶;无不具有自己的人生价值观及世界观。他们既不同流合污,又不随方就圆,自己就是自己,无论在何种情况下,都保持自己鲜明的个性特征。
我一直以为这样的人是好的;这样的品质是好的,做人就应该做这样的人;做人就应该拥有这样的品质。
不知从何时起,也许是渐变的吧,不知不觉中,我竟变成了一颗石子,虽然不是那些名贵品种,尽管是极普通的,但确确实实渐变成了一颗石子,不仅刚强、坚硬,而且个性特征也极鲜明。虽然在生活、在时间的打磨下,少了些棱角,多了些圆润,但那种石子的刚强、坚硬品性却深入到了骨髓,充斥到了我身体内的每个细胞里。当我如梦初醒,意识到这种刚正不阿、宁折不屈、嫉恶如仇品质的最大缺陷的时候,不由得一下羡慕起了水的那种无形无状,随方就圆的潇洒来。
表面上看,水似乎没有原则,没有个性,并且有同流合污、藏污纳垢、没有原则之嫌,但若仔细观察,我们就会发现水的大度、水的包容、水的宽厚、水的与世无争、水的润物无声,所有这些品质,都是那样的高贵,那样的了不起。正因为这样,古之圣人才会赞叹“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在这个星球上,一切有生命的,无论是动物还是植物,有哪一样离开水后还能够继续生存?
如果说,一个人要想做一颗石子不容易的话,那么,要从一颗石子渐变成一滴水,那就更是难上加难的事了。首先,得淡薄自我观念、自我意识,不执着自我,不执着外物,破除我执、法执;其次,得学会逆来顺受、任劳任怨,做到宠辱不惊,并且心中没有一丝一毫忍和怨的感受,从而成就忍辱波罗蜜;第三,得具有大智慧和超强的能力,只有这两者齐具,才能做到与世无争,润物无声;第四,得有勇往直前的毅力和无所畏惧的勇气,并且,还要有持之以恒的恒心,否则,休想汇入江河,流入大海。
一个人要想达到这个境界,变成一滴水,确实犹如痴人说梦,也许,终其一生也难成就上述品质中的一二。但是,作为人不能一成不变,不能让自己的生命随琐碎生活而零乱,不能让自己的灵魂随庸俗而变成一潭死水,正因为难,正因为不容易达到,所以,才要去做;才要去努力;才要去成就。不是有这样一句话吗,“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一个人只要想去做,只要持之以恒,总会有将理想变成现实的时候,即使没有走进理想家园,但我们努力了、奋斗了,在生命终止闭上双眼的时候,才不会感到遗憾。
我用了五十五年时间,把自己从一个懦弱的泥团变成了一颗石子,虽然是一颗极普通的石子,但毕竟是石子,我不知道在生命剩下的岁月中,能不能把自己从一颗石子变成一滴水。尽管我知道,变成一滴水比变成一颗石子更难,但我还是决定要去做,一定要改变自己——由石成水,最后溶入大海,渺无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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