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母亲的灵柩前，听着做法事的先生似哭似唱拖长的腔调和不断敲响，声声扣人心弦的鼓乐声，我不由得想起了母亲生前的种种好来。
我的母亲不仅脾气好，而且还是一个心地特别善良的人。在我的记忆中，母亲从来没跟村子里的人发生过口角，无论什么事都总是让着别人，在家里也很少见到母亲生气。我们兄妹六人从小到大，可以说就没有哪个挨过母亲的打，即使是小时候最调皮的我和四弟也没有挨过母亲的打。若是把母亲惹急了的话，我还记得小时候母亲对我说得最多的话就是：“你要是再不听话，我就到石浆岩子那边帮人去了，不管你了！”说完这话后，母亲便会做出一副真要出家帮人的样子来。每每这个时候，我便会抱住母亲的脚不让她走，并表示我今后不再调皮，要听话了。再后来我长大些上学后，虽然也常做出调皮捣蛋出格的事，但每次挨父亲揍的时候，母亲都会出面阻止，说孩子大了有什么事好好说就是了，他会听话的。小时候，母亲就是我的保护神，只要有母亲在，我就会少挨揍。
母亲虽然瘦小，但却是一个非常勤劳的人，她用自己那双并不强壮的手，撑起了我们这个家；用她那颗慈母的心，爱护我们兄妹六人，让我们知道了什么是慈母爱，什么是家的温暖。我的父亲年轻时是一个心志大、计划好，但却不愿躬身践行的人，农活那就更不愿做了。在大生产队的时候，父亲常随副业队的人外出找副业，再不就是东家西家去做木工活。包干到户后，农活仍然很难得做一次，总是东一趟西一趟的喜欢往外面跑做什么生意，很少管家里的事，因此，家务重担便主要落在了母亲身上。村里的老人们都说，母亲是村子里最苦最勤劳的女人。可以这样说，要是没有母亲的话，就不会有我们兄妹六人今天的幸福生活。
母亲虽然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妇女，甚至连自己名字都不认识的文盲，但在我们兄妹心目中却是一个倍受人尊敬的慈母，是一个了不起的人。从她的身上，我们学到了勤劳、谦逊和如何孝亲敬老，和睦邻里家人。我们兄妹六人，无论是小时候，还是长大后，大家都非常尊敬母亲，听母亲的话。只要是母亲吩咐的事，我们都会不打折扣地照办。虽然这样，但母亲从来就没有向我们兄妹六人中的任何一个提出过一丁点的非分要求，有什么事能自己扛的就尽量自己扛，生怕给儿女增添一点麻烦，即使是在离世前最病重的时候，也是处处为儿女着想，生怕……
母亲的善良，在村子里是出了名的，不仅本村的人夸赞母亲为人心地善良，就连后山的彝族老人们，只要提起我的母亲，没有人不夸赞方阿妈善良，是个难得的好人的。我还记得小时候，只要家里弄什么好吃的东西，母亲一定要让我先端给村里的老人后，我们才自己吃，这仿佛是一个不能改变的习惯。
还记得那年，我和妻儿们回老家过年，为了款待我们，二弟冒着严冬的寒冷捞了几条鱼回来，结果母亲把最大的两条送给了村里的老人，剩下几条小的自己吃。当时，妻非常不理解母亲的这一做法，说二弟冒着严寒这样辛苦捞回来的鱼，凭什么把最大的拿去送人嘛。见妻生气不理解，于是我便把母亲这一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告诉了妻。母亲这一敬老的习惯一直没有改变过，直到村里的老人们全部过世，她自己变成了老人，才不得不……
想着母亲生前的种种好，想着母亲的温柔善良，再望着眼前这漆黑的灵柩，我不由得悲从中来，一阵阵酸楚的浪，忍不住从心底急速上涌，眼眶也感觉酸酸的，真想痛痛快快大哭一场，以发泄心中的悲伤。但如果我这样做的话，弟妹们又会怎样？要知道，弟妹们心中的悲伤并不比我轻，他们之所以不敢哭，不敢发泄，那是因为在母亲刚离世的时候，我给他们打过招呼，谁也不准哭。要是谁敢在母亲灵前痛哭流涕，我会毫不客气地将他赶出灵堂。因为母亲生前是一个喜乐不喜悲的人，最见不得哪个痛哭流泪了，我不想在悲伤中送走母亲，要给她老人家营造一个轻松的气氛环境。
再说，母亲病重的这段日子，虽然只有短短的五天时间，但她老人家经历了怎样的病痛折磨，我再清楚不过。如今她老人家走了，从病魔的巨爪中解脱了出来，这应该是好事，喜事啊！既然是好事，喜事，还悲什么，伤什么，流什么眼泪？想到这里，我悲伤的心一下轻松了起来，那份伤情也升华成了对母亲的祝福和永恒的怀念。正是一念悲伤一念喜，是悲是喜，全在人一念中。
写于2016年3月28日
评论